ABO設定,私設很多很多很多
有家庭餐廳進度雷
1.
拆開包裝咬下麵包,坐在便利商店內用座位區的聰實咀嚼吞下後發現這不是自己本來想買的草莓口味,舉起左手看外包裝上的標示,才發現剛才誤拿成花生麵包。
如果自己對花生過敏的話可能已經死了,也或許沒這麼嚴重。想知道食物過敏會有哪些症狀,聰實拿出手機點開網頁輸入關鍵字搜尋,又咬了一口麵包,覺得花生麵包其實也還不錯,下次可以再買。
他習慣每週挑一天在補習結束後到便利商店買想吃的東西作為獎勵,可能是麵包、泡麵、洋芋片,在忙碌的備考期給自己喘息空間,暫時逃離課本與作業,在這半小時至一小時的自由時光不受拘束地做想做的事。
於是他在入口網站打下「成田狂兒」幾個字,沒有相關的新聞也沒有符合的搜尋結果,但如果搜尋的字詞是「祭林組」,倒是偶爾會在社會新聞裡看見。這個世界像是沒有那個在他的青春期大鬧一場的男人的生存痕跡,唯一為這個名字建立資料庫的是自己的大腦。
國三那年在沒有社團活動的週二與週五會去卡拉OK 天國的包廂裡聽狂兒熱唱,以為與狂兒透過無數次沒有重點的閒聊建立起還算不錯的關係。卻在高三這一年幾乎天天到升學補習班報到的高壓生活中,覺得為了躲過被刺青新手在身上胡作非為而來向國中生求助的狂兒對自己的和善與客氣都是假象,在平安度過黑心企業的卡拉OK大賽,也已經掌握歌唱的技巧後,就無情把指導他唱歌的老師踢開。
狂兒這三年杳無音訊,只有自己至今仍耿耿於懷,想那些發出去的訊息為什麼再也沒有被閱讀,想那天闖進黑道老大的生日聚會後狂兒開車送自己回家,母親問他身上怎麼有這麼濃的Alpha的味道。
那味道在當天晚上就被沐浴乳的香味取代,跟狂兒這個人一樣,消失得很徹底。
早知道當初應該問母親自己身上是什麼味道,那時太慌張隨便找藉口搪塞過去,結果就是又少了個狂兒存在過的證據。
不,其實在這之前他有過機會可以得知狂兒的更多個人資訊。
記得某次在包廂裡狂兒心血來潮挑戰松浦亞彌的桃色單戀那首歌後(其實只唱了一半),氣喘吁吁地坐下來看著那陣子總無意識會摸那尚未明顯顯現的喉結的聰實,像閒聊那樣隨口問聰實有沒有想過將來會分化成哪種第二性別。
「沒有。狂兒先生為什麼突然問這個?」聰實用吸管攪動飲料,冰塊敲擊杯緣的聲音有點吵。
「……以後長大了不要亂跑喔,看到可疑人物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就對了。」
「什麼樣的可疑人物?」
「比方說黑道,或者是不懷好意的Alpha。」
「狂兒先生是Alpha對吧?你長得一臉就是Alpha的樣子。」那你不就是完美符合條件的可疑人物?
「刻板印象,我們組裡也有長得比較粗獷的Omega。」
「Omega能當黑道嗎?」
「夠強大就可以了,那個人練過拳擊,我應該也打不贏他。」狂兒捲起襯衫袖子露出手臂。
「喔……狂兒先生的費洛蒙是什麼味道?」腦中突然閃過這個問題,聰實沒多想便問出口。
「桃子。」
「跟你的氣質真不搭。」聰實說完覺得不大對勁,抬頭看向還在播放歌曲的螢幕,看見歌詞裡熟悉的字詞,冷眼看向胡說八道的狂兒。
「不是隨便說的,」狂兒微笑,「等你將來分化之後讓你聞聞看?」
「我如果分化成Beta也聞不到啊。」
「不,聰實同學是Omega。」狂兒還是笑,將桌上的那盤鬆餅推到聰實面前。
那是菜單上期間限定販售的商品,聰實到現在都記得鬆餅上那球水蜜桃口味的冰淇淋,他用叉子挖取一口放進嘴裡,像是想吃進狂兒嘻笑外表底下冰冷的心一樣,將他那些讓人分不出真假的言語銘刻在記憶裡,這麼多年來反覆回想與狂兒相處的點點滴滴,從不摻入個人情感而讓回憶產生偏差。
吃下最後一口麵包,今天的休息時間結束了,是時候把與那個男人有關的記憶封存起來。聰實點開手機裡用來記錄週期的應用程式,彎折手指計算天數,起身把垃圾丟進垃圾桶,抱著兩大瓶運動飲料和幾包高熱量的點心糖果到櫃檯結帳。拎著沉甸甸的塑膠袋走出便利商店時,在想差不多該回診請醫生開藥調整發情期的週期,才不會影響之後的大考。
回家路上聰實突然想到,狂兒這麼喜歡抽菸,身上的菸味跟費洛蒙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想必很恐怖,再加上他慣用的香水味,根本是在殘害嗅覺。那麼見不到面也好,他可不想聞到噁心的味道,就讓陪伴自己度過發情期的狂兒的幻影散發著桃子香甜的氣味,跟外在氣質形成強烈反差,由他的幻想與期望充填而成的成田狂兒多少具備尼古丁的成癮性但沒有焦油的苦辣。
配一口白開水滾進食道掉到胃袋裡的藥物能緩和症狀,卻不能完全抑制發情期的生理反應。聰實褪下內褲撫摸腿間的潮濕,幻覺在耳邊笑著說「我就知道聰實是Omega」。低啞的嗓音撫摸熱燙的肌膚,聰實在高潮後短暫清醒的期間對自己生氣,拆開一顆桃子口味的軟糖放到口中,沒過多久意識又被甜味融化。
2.
聰實是在高一時分化的,拿到診斷書看見白紙上的文字時,並沒有自己對是Omega這項事實感到意外,畢竟父親是Beta、母親是Omega,根據生物課學過的知識大概對自己的第二性別心裡有數。只是他忍不住想,這不就跟狂兒先生說的一樣了嘛。雖然他現在擁有能夠聞到費洛蒙的能力,可是成田狂兒已經不在人世,他後頸的腺體是什麼味道將變成此生無解的謎題。
但聰實應該也不是因為這件事拒絕那幾個Alpha的告白,只是沒有想要多認識對方,也不好奇對方喜歡自己哪一點,甚至轉頭就忘記那人的名字。把生活重心放在課業上的聰實對戀愛不感興趣,被朋友們開玩笑稱呼他是愛與性的絕緣體,他也不以為意地一笑置之。
現階段的確沒想過談戀愛,但聰實並非對性一無所知。性高潮最能有效紓解發情期的各種症狀,他會鎖上房門戴起耳機,隨意在黑底橘字的網頁中點開一部影片,聽男女誇張做作的呻吟聲,透過不同角度的鏡頭剪輯出的刺激感官的性愛畫面,匆忙地拿下眼鏡用手套弄自己勃起的陰莖,等到後穴濕透,才試著把手指放進狹窄的甬道裡。
聰實漸漸熟悉自己的身體,卻不知道從哪一次的發情期開始,身穿黑色西裝、腳踩著靴子的狂兒站在床尾看著他。將手機放到一旁,輕輕喘息著的聰實摘下耳機,望向那團模糊的影子,羞恥地併攏雙腿。將手指移出後穴時帶出更多透明黏液,他問狂兒有沒有聞到他的味道。
狂兒笑著說有,原來聰實是檸檬的味道,雖然他比較喜歡草莓,但檸檬也很不錯。人家不是都說初吻是檸檬的味道嗎,聰實一直帶著這樣的香氣,會有很多人喜歡的。狂兒一邊說一邊走近,靴子鞋跟踩踏地板的聲音很吵,聰實頭昏腦脹地將毯子拉來蓋住自己的下半身,嘟嚷著提醒狂兒進室內要記得脫鞋。
那團沒有重量沒有實體的幻影坐在床沿,聰實沒戴眼鏡還能看清楚狂兒的表情,他突然覺得很荒謬,小聲地說狂兒果然是已經死了,所以自己才看見狂兒的靈魂。
「畢竟聰實很有被黑道找上的才能,我怕已經分化的你被壞人纏上,放心不下所以一直沒投胎轉世。」
「你才是不要死了還來纏著我啊……」聰實沒好氣地說道,可是當狂兒的手伸向自己時,卻想像了他的掌心是如何撫摸自己臉頰,再撥開額前汗濕的髮。
聰實閉上眼任栩栩如生的狂兒的幻影在腦海中住下,竟想如果他能摸自己熱燙的肌膚就好了。待在聰實腦袋裡的狂兒說他會抓住聰實的小腿,將他的兩條腿左右拉開,吻他成熟的身體湧出的愛液。
「我會告訴你Alpha怎麼照顧Omega。」
狂兒直接在聰實的大腦裡說話,聲音震得聰實腦袋嗡嗡作響。又一次達到高潮,聰實再睜開眼睛時狂兒仍然坐在床邊,他伸出手想摸狂兒的手卻撲了個空。
那之後每次發情期狂兒都會出現,聰實並不討厭,但隱約覺得這不是件好事。他拒絕Alpha告白的理由變得明確,在跟朋友們閒聊談起戀愛話題時想起特定對象。他不該總惦記著一個已經離世的人,恢復理智的聰實在母親到學校與導師懇談完後定下目標,他要離開大阪到其他城市去讀大學,將與狂兒的回憶留在故鄉。
這樣比較對,這樣才能夠真正開始新的人生。
聰實的努力有了成果,如願考上東京的大學。他在畢業前夕的那次發情期向每次都來陪他度過難捱情潮的狂兒道別,而刊登在畢業文集上的文章聰實決定當作輓歌,獻給狂兒也獻給青春期的自己。在畢業典禮這一天,覺得心情格外輕鬆的聰實答應同學的邀請參加告別會,卻沒想到地點是卡拉OK天國。
那之後就沒再來過這裡,聰實想,這麼多年沒聯絡他擅自認定狂兒已經死了,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沒有自己的陪伴,不曉得他是否還有在好好練歌。祭林組的卡拉OK大賽還在舉行嗎,也有可能組長的興趣改變,說不定現在改成體育類的競賽,這種對健康有益多了。
坐在包廂裡安靜聽同學們唱歌的聰實再次婉拒點歌,他往後靠到沙發椅背,瞥見沙發與牆壁的間隙夾了一張紙片。他以為是垃圾,想也沒想便伸手去拿,結果是張滿是摺痕的名片,翻面一看,映入眼簾的那個名字讓他全身起雞皮疙瘩。
他將名片謹慎小心地藏在雙手裡,趁所有人不注意時放進衣服口袋。和大家分開後他急匆匆地趕回家,看著那張名片,他緩慢地把紙張拿近鼻子前方。
沒有特別的味道,就算有,也不會是狂兒的味道。聰實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沮喪地想哭。
3.
聰實曾聽母親說過她年輕時因為還沒有速效藥,Omega的費洛蒙引發Alpha狂躁症狀而造成傷亡,或是Alpha以先天生理條件騷擾、逼迫Omega的事件層出不窮。
他一邊打包行李一邊在想,如果早生個十年,身為Omega的自己大概是不可能隻身一人到外地求學的。所幸近年來藥學研發突飛猛進,加上法律條約的修訂與提倡性別平權的社會風氣,相對弱勢的Omega較過去能夠更自在輕鬆地生活。因此父母親只陪聰實去看過房子一次,確認週遭環境的生活機能沒有問題,就答應讓他外宿。
敲門聲中斷聰實收拾行囊的動作,對著房門說了句「請進」,不一會兒拎著一個大紙袋的母親拉開門走進來。她將袋子交給聰實,叮囑聰實在東京要好好照顧自己。在母親的催促下聰實打開袋子確認內容物,裡面是好幾盒Omega專用的急用藥劑,還有幾盒不同尺寸的保險套。拿開堆疊放在上層的物件看見最底部的長方形硬紙盒,聰實一看到包裝上的印刷文字,就立刻把藥與保險套放回原位,難為情地看向母親。
「如果遇到不錯的對象,要記得做好保護措施。沒有對象的話,就好好使用按摩棒讓自己開心。假如發情期需要媽媽過去東京幫忙,隨時打電話回家。」母親溫柔地替他把東西放進行李箱裡。
本來看到母親送的按摩棒還有點尷尬,但不知怎麼地聽完她說的這番話突然有點感傷。第一次離家這麼遠,聰實不認為他會因為想家在夜裡偷偷哭泣,可是獨自生活後的第一個發情期光想到就覺得有點可怕。
隨後父親也走進房間,聰實看父親伸出握成拳頭的手好像是有東西要交給自己,乖順地伸出手將掌心朝上。聰實萬萬沒想到父親放在自己手中的是國三那年合唱祭前夕送給自己、後來他再轉送給狂兒的元氣護身符,看著護身符上可愛的圖案,他內心五味雜陳。
全日本護身符有這麼多款,不知道為什麼父親對這一個情有獨鍾,可是聰實現在也相信這可能是最靈驗的,因為它真的保護了狂兒,讓他能從被撞得扭曲變形的車子裡逃脫,僅受皮肉傷平安地存活下來。
那狂兒到底是在那裡葬送性命的呢?
托運行李後在候機室等待搭機的聰實吃著飯糰,從手機皮套中拿出失而復得的破爛名片,在想說著「不能拋下你自己一個人掛掉」的狂兒是不是沒把元氣護身符繼續放在身上所以才出事了。不過也有可能是護身符的效力只能擋下一次災厄,那應該多買幾個才能真正有備無患。
唉、結果還是又想起他。明知想與過去告別這張名片就該扔進垃圾桶,然而一想到這是自己所能擁有的狂兒曾經活在這個世界的證據,便沒辦法把它丟棄。轉念一想,不如就將這張名片當作辟邪物帶在身上,也許狂兒在天之靈會保佑自己平安順遂。
「好寒酸的名片啊……」
熟悉又思念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聰實以為是幻覺,可是幾秒鐘前他確實留意到有人在自己身旁坐下。不可能……怎麼可能……轉過頭看向坐在身側的男人,仔細看對方的臉,再看沙發凹陷痕跡、看燈光打在他身上落下的影子。跟陪伴自己度過發情期的幻覺不一樣,眼前這個狂兒有真實形體,甚至還能從西裝外套內袋裡掏出新的名片,得意地說新名片上面的代紋會閃閃發光喔。
聰實在狂兒以指尖拿去沾在自己臉頰上的飯粒時被真實的觸感說服這個人是活生生存在的,看狂兒說話的態度自然親暱地不像有過多年沒有聯繫的空白,他不禁想這難道是鋪陳長達三年的整人遊戲,如果是的話,人間觀察這節目的工作人員現在是時候跳出來做自我介紹了吧。
然而週遭一點動靜也沒有,聰實悄悄上下打量狂兒,誠實地對狂兒說以為他早就死了。說出口才意識到這句話聽起來好失禮,但狂兒似乎不感覺被冒犯,微笑著說居然一開口就說這個。
連這一點也跟以前一模一樣,狂兒總是笑,像是沒有脾氣。而聰實竟被這多年未見的笑容勾起過往的回憶,就連那些絕不能讓狂兒本人知曉的情色想像也一起在腦中喧囂吵鬧。臉頰發燙的聰實不敢看狂兒的臉,連狂兒說了什麼也沒聽清楚,只聽進狂兒說他也很想見自己。
聰實看著傾身往前坐的狂兒的背,再往上看到立起的衣領半遮掩住的後頸,想問狂兒既然想見面為什麼訊息都不回,他明明知道自己家住哪裡,直接來攔人也行。
思緒過於混亂加上太過緊張,聰實在狂兒轉過頭看向自己時,不安地往後靠到椅背縮起肩膀,在狂兒提起因為有些意外換了新手機,想向聰實要手機號碼,聰實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我沒有手機。」
「不是就放在大腿上嗎?」狂兒指了指聰實腿上畫面停留在新聞網頁的手機。
看聰實沒回應,狂兒笑著調侃這麼多年沒見,他學會睜眼說瞎話了,接著捲起衣袖,問聰實要不要看個有趣的東西。被拉回注意力的聰實轉過頭,狂兒亮出自己右前臂的紋身,並解釋這個刺青的由來。聰實的反應跟狂兒預想的差不多,驚訝、疑惑、無言以對,可是卻不曉得聰實為什麼又紅了臉,表情困窘地轉開頭。
那淡淡的緋紅自臉頰蔓生至頸間,狂兒的視線追著紅色痕跡望進聰實的領口,捕捉逸散在空氣中的香味,他看向聰實的後頸,注意到衣領上有一根頭髮。
「聰實,你是要搭飛機去羽田嗎?我也要去東京辦事呢。」看襯衫的肩線估算聰實的肩寬,狂兒在想聰實怎麼錯過高中三年的黃金成長期,他太纖瘦了,讓人不由得擔心。
「啊、你從春季開始就是大學生了?變大哥哥了呢。」但聰實真的懂得照顧自己嗎?
「聰實,轉過來我這邊。」狂兒伸長左手放到椅背上,用手指輕輕戳聰實的肩膀。他實在太瘦了,下次該買電擊棒送他,打不過Alpha就靠工具爭取時間逃跑。如果聰實不介意的話,借給他幾件衣服晾掛在陽台,或許能多少嚇阻不識相的Alpha。
聰實果然是Omega。狂兒想了想覺得這句話不能說,他小心翼翼地將聰實衣領上的髮絲拾起,在想完全不提防Alpha的Omega著實令人心生畏懼。
4.
狂兒提議到東京之後一起去唱卡拉OK,聰實無奈地問又要去喔,但考慮後拒絕了狂兒。看狂兒沒有要離開自己身旁這個座位的打算,聰實拿起還沒吃完的飯糰繼續享用,他對狂兒說,他上高中之後沒再唱歌,不僅沒有參加合唱團,就算跟同學朋友去卡拉OK ,他也只是坐在旁邊吃東西。
「那你聽我唱歌,像以前那樣在選曲上給我一點意見?」
翹起二郎腿的狂兒身體重心偏移,聰實察覺狂兒似乎更靠近了自己一點,帶著淡雅的香水味侵占他的私人領域。他並沒有感到不適,而是有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籠罩心頭,其中挾帶著一些依戀與旖旎幻想。聰實抬起手在頭前方揮了揮想把怪異的思緒驅散,狂兒好奇地詢問怎麼了,他悶悶不樂地說沒事。
將嘴裡的食物吞下,聰實將飯糰的外包裝垃圾摺起來握在掌心裡。他想問狂兒為什麼不阻止組長刺青刺他的名字,難道不會覺得彆扭或不便嗎,然而話到嘴邊卻是問狂兒選唱哪首歌才當上爛歌王。
「我唱了藤井風的『青春病』那首歌,去吃飯的時候聽到的,覺得還不錯就問店員知不知道歌名。我覺得我唱得不差,沒想到組長新交的女朋友是藤井風的歌迷。」
聰實責難狂兒怎麼不懂得先去打聽組長女朋友的喜好,一臉無辜的狂兒說大家也是卡拉OK大賽當天才知道組長有了新歡。狂兒解釋手臂上刺青的由來時用另外一隻手撫摸著刻印在皮膚上的名字,聰實原想制止他的舉動,但最後什麼也沒說。
「所以啊、聰實重新加我的LINE,也順便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吧?」
「什麼『所以』……你當上爛歌王跟要我的聯絡方式根本就沒有因果關係吧。」
「因為我很可憐嘛。」狂兒還真的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可憐的是我才對,我的名字就這樣被紋在黑道的身上,別人看到會怎麼想啊……」
「對啊對啊,我就是因為這樣特別辛苦,得跟每個好奇詢問的人一一解釋。」
「那你是怎麼跟他們說的?」聰實沒好氣地轉頭瞪向狂兒,但他帶著些微怒氣的提問被狂兒以意味深長的笑容駁回。狂兒自西裝外套的內側口袋裡掏出手機,對聰實說先交換聯絡方式就回答他的問題。
考慮一會兒後,聰實拿起手機打開LINE的頁面,笑著道謝的狂兒用手機相機掃描聰實的LINE帳號的二維條碼,讓岡聰實這個名字重新出現在好友清單裡。狂兒點開聊天視窗發送幾個表情貼圖,聽見聰實的手機鈴聲響起,探頭看向他的手機螢幕,確定聰實有成功收到自己的訊息後,接著打開通訊錄,把手機遞給聰實要他直接輸入電話號碼。
「不過為什麼要手機號碼?我們以前也只有加LINE好友而已啊。」雖然這麼問,但聰實還是乖乖地把一串數字存進狂兒的手機裡。
一從聰實手裡拿回手機,狂兒立刻按下通話鍵,等待自己的手機號碼出現在聰實手中不停震動的手機畫面上,要聰實立刻將號碼存進通訊錄。聰實說LINE已經有通話功能,現在打電話的人很少,他也不認為狂兒會點擊通訊錄裡的名字聯絡自己。
「你怎麼知道將來不會呢?」狂兒把手機收回口袋,「我對所有問起這個刺青的人說這是秘密,他們就沒有再追問了。」
看聰實一副「我不相信」的樣子,狂兒強調是真的,只是他沒有告訴聰實他勸那些想知道他前臂上的紋身的意義的人們說,祭林組爛歌王的獎賞是組長隨心所欲的刺青練習,要是想知道箇中原由不妨去請教組長。
本來就是組長的壞心眼,搬他出來當擋箭牌也不為過。
那時組長笑嘻嘻地在狂兒手臂上刺青,語重心長地問他打算什麼時候親自去見聰實。
「你入獄前交代堂島跟菅野幫你看著那孩子,那打算這樣派人看守他到什麼時候?我的兒子我都沒叫人天天盯著他,聰實難道是你的私生子嗎?還是你想把人養在自己身邊?」
覺得組長下手越來越重,狂兒忍著痛說他沒打算像九州那邊的老大專門收養小孩子進行光源氏計畫,只是怕聰實有什麼意外,他有被黑道找上門的才能,不盯著好像會出事,萬一將來分化成Omega更讓人擔心。
「鬼扯,明明是被你這個Alpha看著才會出事。」組長悄聲說其實狂兒這次唱得還不差,只是不巧選中女朋友最喜歡的歌手的歌,要是不把爛歌王頒給狂兒,他會很難哄女朋友,「對你有點不好意思,所以不刺你最討厭的東西,刺一個你最喜歡的作為補償。」
什麼補償啊……組長才是真的在鬼扯。狂兒看著聰實的側臉,想不起來當時是以什麼心情指派小弟們留意聰實的生活動向,並要他們定期向自己回報消息。正如他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手上的刺青會越看越覺得鬱悶,撤回對兩個小弟下的指令,親自到聰實的生活圈附近晃悠。
「去卡拉OK 的話沒有辦法,一方面是我不唱歌,另一方面是我不想跟Alpha單獨待在密閉空間裡,因為我是Omega。」聰實語氣平淡,早在剛剛就聞到他身上費洛蒙氣味的狂兒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該擺出驚訝的樣子,就聽聰實說:「就跟你當初說的一樣,所以我不想跟你待在同個包廂,我覺得不安全。」
贊同地點點頭,狂兒反省自己思慮不周,已經察覺到聰實是Omega就不該提出這種邀約。同時又對聰實懂得如何保護自己感到放心,有警覺性的話獨自到東京生活應該也不會有問題的……吧?
是不是該問聰實住在東京哪裡,得告訴他那個區域的黑道勢力範圍,提醒他不要靠近。不、可能更重要的是要聰實學習控制費洛蒙,年輕的Omega大概不知道他無意間釋放的催情素會如何影響身邊的Alpha。但要是直截了當這麼說,是否會被聰實誤以為是性騷擾。
狂兒盡全力不被本能凌駕意識,他不想以Alpha的費洛蒙壓制聰實,忍著不要伸出手按住聰實的後頸腺體。
「……不過可以一起吃飯,是在開放空間就沒關係。」沒有發現狂兒內心天人交戰的聰實看向他,提出了替代方案。
因此抵達東京不是去卡拉OK ,而是去咖啡廳吃甜點。狂兒看著坐在對面沙發上拿著湯匙享用聖代的聰實,在想Alpha與Omega分食食物安不安全,可他沒有太多與Omega單獨用餐的經驗,決定替聰實再點一份鬆餅。
5.
鬆餅上的香草冰淇淋逐漸融化,聰實用叉子將淋在上方的巧克力醬與乳白色的冰淇淋攪拌在一起,抹在切成小塊的鬆餅上叉起放入口中。狂兒觀察正在享用鬆餅的聰實的表情,看他眉間的皺褶因為吃進美食而化開,在想聰實說不定會就這麼忽略自己剛才的提問,獨居的Omega不想讓Alpha知道住處也是理所當然。
但這裡可是蒲田。狂兒心想,大阪人可能不太了解東京,蒲田讓大多數人留下治安不大好的印象其來有自,黑幫分子多隱身在這區的老舊街道中活動,祭林組在這裡也有管顧的幾間店。東京二十三區中,狂兒想把聰實安置在杉並區或文京區,不過他在聰實人生中並不是能夠影響他做出決定的重要角色,因此他只能接受聰實上大學後要暫居在蒲田的事實。
認清自己的立場後,狂兒問聰實身上有沒有紙筆。聰實從背包中拿出原子筆與筆記本遞給狂兒,沒問他要做什麼,靜靜地吃著餐點看狂兒在紙上畫下幾筆,並仔細地寫滿註記。不一會兒,狂兒將筆記本交還給聰實,聰實看著紙上的路名與店家名稱,想起那年狂兒在車上畫的地圖。
「這些地方不要去,尤其晚上不要自己一個人走這幾條路。我絕對不是在引誘你喔,這裡沒有和藹可親會照顧小朋友的黑道,不小心一點可能被抓走賣去國外喔。」
聰實被狂兒說的最後那句話嚇了一跳,放下叉子仔細地研究地圖。可是他今天才正式要在東京落腳,這張簡略地圖標示的範圍他並不清楚究竟距離自己的住處多遠,有些窘迫地望向狂兒。
「覺得我誇大其辭嗎?我固定會來這一帶工作,對這附近比你了解,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問我。」
「沒有,我不覺得狂兒先生會在這種事情上騙我。我只是……」聰實無奈地把筆記本放到桌面中央,他告訴狂兒自己承租的套房的地址,詢問他的住處是否在狂兒所說的不要靠近的範圍裡。
就這樣知曉聰實的住處有點意外,狂兒用筆在他畫下的粗略地圖的右上角打了個星號,他說聰實的住處在這裡,稍微注意一下別在夜裡落單靠近龍蛇雜處的地帶便行。
「街口就有派出所,房東是對老夫婦,先生是退休員警,我想應該滿安全的。」聰實把本子和筆收回背包中,將剩下的餐點吃完。
是啊,不管是誰都比相信黑道也相信警察的你安全多了。狂兒莞爾,付完帳走出餐廳本想藉此機會送聰實回家看看那區街弄安不安全,但接到工作上的電話,他向聰實揮手道別。
「本想送你回家的,但正好是反方向。」拉著登機箱的狂兒朝左手邊的岔路指了指,「我要去那裡,去剛才地圖上畫起來要你沒事別來的區域。」
聰實順著狂兒指的方向看過去,普通的街道在狂兒口中彷彿是通往地獄的入口,忽然想問假如有狂兒陪同的話能不能踏進那個範圍,可是想想覺得說這種話只會自討沒趣,下次也不知道哪時候再見。他對狂兒說知道了,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與狂兒分道而行,走到路口忍不住轉過頭,狂兒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聰實把鼻樑上的眼鏡推高,輕嘆口氣在綠燈亮起後穿越馬路。
早知道就跟聰實說到家後傳LINE說一聲,狂兒站在酒館門口伸手摸了摸放在西裝外套內裡口袋的手機,猶豫是否要先發訊息給聰實,正巧店門在此時打開,他立刻擺出笑容向來人打招呼。
紮著高馬尾穿著短裙的女孩轉身奔向室內大喊著成田先生來了,狂兒走進店裡帶上門,隨後被好幾個年輕可愛的女孩子們包圍,她們問這回又帶什麼好吃的過來,狂兒慢條斯理地打開行李箱,笑著說這次除了起司蛋糕之外還買了期間限定口味的夾心餅乾,讓她們慢慢享用。
狂兒說不打擾她們的休息時間,準備到辦公室找負責的大姐,卻被一個剪了一頭俐落短髮的女孩擋住去路。狂兒知道這孩子對自己有好感,每回來這裡她總是會湊上來跟他說幾句話,問他搭車累不累、要不要在這裡休息一晚再走。這次也不例外,她笑臉盈盈走近狂兒,才正要開口說話,瞬間露出嫌惡的表情用手遮在口鼻前方。
「成田先生知道您身上有Omega的味道嗎?記得您說過不喜歡別人留氣味在你身上,我這就去拿噴劑讓您——」
「不用。」狂兒出聲制止她。
店裡工作的女孩子們絕大多數都是Beta,只有這個喜歡自己(或者是本能性被Alpha吸引)的女生是Omega。狂兒瞭解她的反應是因為自己身上有聰實的費洛蒙,不禁開心地想,回去大阪後身上的衣服不要急著送洗,他要脫下來後吊掛在衣架上,待淡淡的檸檬香氣消散後再洗去衣服的髒汙。
喜悅是藏不住的,狂兒知道他的表情會讓暗戀自己的女生心碎,但這也沒辦法。看著眼前的女孩紅著眼眶卻仍堅強地對他說要帶他到辦公室找店長,狂兒毫無反應的跟在她身後,在想她何必如此,明明討厭他身上其他Omega的氣味,躲遠一點不是更舒服嗎。
那女生替狂兒敲響辦公室的門隨後悄聲退開,負責掌管這間店的大姐是Alpha,在狂兒一進到辦公室就問他是哪個Omega膽子這麼大敢留味道在他身上。
「對方是不小心的。」狂兒笑著坐到沙發上。他想聰實不知道他留下氣味是在對其他人宣告這個Alpha是自己的所有物,而這美麗的誤會沒必要與聰實分享,就算這之後被傳成多荒謬的謠言都沒關係,因為這些傳言不會流到聰實所待的安全區域裡、不會進到聰實耳裡。
「你就這樣原諒對方的不小心?」大姐好奇地探問對方是誰。
「我同意的,是那個人的話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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