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亂太郎
˙綾部喜八郎 x 立花仙藏
˙Ch6
7.
在小湖邊散步的仙藏不時望向那尊地藏菩薩像,他知道在神像的後方有一小塊空地,此時喜八郎正在那裡愉悅地挖掘地洞,並不想走近打擾學弟與他心愛的踏鋤共度的美好時光。
仙藏倏地停下腳步,用手摸著下顎沉思:難道是自己會錯意了嗎?
今晚碰面時看喜八郎帶著踏鋤就該知道這回是真的要進行夜間實習,而不是他以為的浪漫月夜幽會。正常來說應該不會有人把心儀對象晾著不管,自顧自地投入作其他事……喜八郎不可能這年紀就學會欲擒故縱吧?
雙手交疊在胸前,仙藏怎麼想都猜不透喜八郎的心思,轉念一想頓悟這正是他所需要的,不帶特別感情的普通情誼對他們倆都好。仙藏在湖畔邊坐下,回想昨晚文次郎問他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對喜八郎的情感,起初他試圖澄清解釋,但直接被文次郎揭穿是在狡辯後他選擇沉默以對。
「他哪裡不好嗎?」文次郎一邊替仙藏拿下頭上的髮飾一邊問,「啊……是怕學園長跟老師們不同意嗎?不過好像也沒有這條校規寫明不能在學園裡談情說愛。」
「喜八郎對我不是那種感情。」仙藏擦去臉上胭脂,「至於我……我說不定是混淆了想要照顧喜八郎的偏愛之心、覺得他很可愛的想寵愛他的心情,還有那種和他待在一起就很快樂的情緒。」
「這些組合起來不是『愛』嗎?」文次郎將飾品擺到榻榻米上,小心翼翼解開仙藏的髮辮,「你問問你自己想不想碰觸他、親吻他,就有答案了吧?」
想。
曾在夢裡吻上喜八郎的眉心,雙唇擦過他的鼻尖,再輕碰他的嘴。第一次做這樣的夢醒來時全身冒冷汗,慶幸現實中的喜八郎不知情,他不想被喜八郎以厭惡的眼神注視。仙藏那時沒把這個夢放在心上,可沒隔幾天他又與喜八郎在夢境中相遇。這回喜八郎興致勃勃地坐到仙藏身邊,竟莫名其妙地與前一次夢境的內容接上,他天真地問能不能再做一次,接著閉起雙眼把臉湊上前。
在現實生活中、在曖昧旖旎的夢境裡,喜八郎都只對自己這麼親暱。仙藏捧住喜八郎的臉專心吻他,任心底那些混亂的感情伸出觸手纏繞住喜八郎的手腳不讓他逃開,而在滿足慾望後,在他身後張牙舞爪的罪惡感立刻扣住他的喉頭令他呼吸困難。
「立花學長?」
喜八郎反覆叫了仙藏幾次他都沒回應,有些緊張地抬手在仙藏眼前揮動,仙藏這才回過神。仙藏看著近在咫尺的喜八郎的臉,忍耐著不將那些無法言說的夢轉化為現實,他問喜八郎是否挖完陷阱要歇息了,喜八郎點點頭,隨後在他身邊坐下。
仙藏低頭確認自己與喜八郎之間的距離,一個手掌寬,再往前一點點就能吻上他的臉,猶豫是否該退開,喜八郎在此時要仙藏伸出手。他看著喜八郎握成拳頭的手理解喜八郎有東西要交付給自己,便將手伸到喜八郎的手下方掌心朝上等待。
喜八郎的手移開後,仙藏看見放在自己手心的是一顆圓滑的石頭。
「在湖邊撿到的?」
「挖地洞的時候發現的。很少在土層裡發現這麼圓滑的石頭,通常在水邊比較常見,很特別所以撿來給你看。」
「不是就在這旁邊撿的然後騙我說是挖到的吧?」
「才不是。」喜八郎不高興地噘起嘴,「我挖洞挖這麼久以來沒有挖到這麼美的石頭,我把它送給你了,你要收好喔。」
「這是禮物嗎?」
「嗯,我生命中遇到的第一顆特別的石頭,給你。」說完話後喜八郎用手揉揉鼻子,摸到自己臉上的泥土,傾身往前以雙手掬水洗淨自己的臉龐。
仙藏看向手裡約兩個指節大小的圓石,將石頭上的泥沙撥去,沒發覺自己在笑,看洗完臉的喜八郎抬起頭,從衣袖裡掏出手巾要借給喜八郎。喜八郎沒接過手巾,而是閉起眼睛稍微把臉湊近仙藏,擺明了想讓仙藏替他擦去臉上水珠。
還是在等待親吻呢。仙藏腦中閃過這個想法,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靜,攤開手中的手巾溫柔擦乾喜八郎的臉。把圓石收進上衣的暗袋裡,右手拿著布巾謹慎擦拭喜八郎的額頭再輕拍臉頰,怕他亂動想用左手固定住他的下巴,可是在碰觸到喜八郎之後能不能忍住不去摸他的臉碰他的嘴,仙藏並沒有太大把握。
在這片喜八郎與他分享的美景裡、在前所未有的親近距離下,心跳如戰鼓般擊鳴。仙藏緩緩移開手,對摺手巾後擦掉喜八郎下頷線的水珠,該在關鍵時刻拉緊韁繩的罪惡感沒有現身,他看著喜八郎睜開眼睛,月光落進清澈的瞳孔裡,像那座湖,稍不留神便會因為這份美麗而失足墜落。
眼前景物天旋地轉。
躺倒在地的仙藏覺得背有些疼,他茫然地望著漆黑的天幕,痛覺散去時也理解了現在的情況,來不及起身,喜八郎的身影佔據他的視野。無法猜測喜八郎的動機與下一步行動,仙藏握緊手中的手巾盡力表現地冷靜自然,直到喜八郎在自己左側躺下,才重新找回自主呼吸的能力。
「在這裡躺著看星星看月亮也很舒服。」喜八郎舒暢地伸展四肢。
「那也不用直接把我推倒。」仙藏抬手在胸腹前摸了摸,隔著衣物摸到收起來的那顆圓石鬆口氣,「如果是白天來的話躺在這邊也很舒服吧。」
「夏天太曬了,等日落之後再來。」
「好。」
「立花學長下次想來的時候,可以約我一起嗎?」
「你發現的秘密天地沒有你的陪同我不能自己來玩嗎?」仙藏聽見窸窣聲響往左側轉過頭,喜八郎正好翻過身朝向他,把手曲起枕在頭下。
「我想擁有更多跟立花學長待在一起的時間,因為和學長一起我覺得很幸福。」喜八郎平靜描述自己的心情,就像現在這樣,周遭沒有其他人事物的叨擾,這令他感到愉悅,「我很喜歡這樣。」
仙藏亦朝喜八郎的方向翻身側臥,抗拒消化這個晚上第二次從喜八郎口中聽到的「喜歡」有無更深刻的含義,反射性地在腦中挑選好最合宜的回應,向喜八郎道謝,並說他也很喜歡與喜八郎相處。
這個回應毫無特別之處,普通到超乎預期地竟在喜八郎心中掀起巨浪。這句話立花學長對每個學弟都說過,態度口吻客氣到讓人覺得生疏。還以為自己在學長心中地位與其他人不同,到頭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衍生的憂傷情緒在他們一同回到校園與仙藏分開後達到巔峰,喜八郎的腦海裡反覆播映仙藏說這句話時親切的微笑,越想越覺得不甘願。
他不要這種誰都能擁有的立花學長。
拉開房門,喜八郎拿下背在身後的踏鋤,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聽到動靜醒來的瀧夜叉丸迷迷糊糊地詢問喜八郎為何不趕快進房間關上門,點燃放在一旁的燭台,揉揉惺忪睡眼定睛一看,被喜八郎嚇了一大跳。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在哭?」瀧夜叉丸慌張地起身察看室友。
喜八郎伸手摸臉頰碰到淚水才知道自己在哭,靜靜地看著瀧夜叉丸走過來拉上房門,憂心忡忡地問他是否身體哪裡不舒服。喜八郎搖頭,不知道怎麼止住眼淚,看向擔心自己的瀧夜叉丸,調整呼吸頻率後試著回覆瀧夜叉丸的關心:「我喜歡立花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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